木尧天

终生监禁[番外]【Roy的独白】

【Roy的独白】

“今天天气真好，B市好久没开太阳了。”

漂亮的女警拉开办公室厚重的窗帘，好让阳光透过玻璃没有障碍的照进来，洒在身上很温柔，办公室内另一个年轻男警眯了眯眼，条件反射的抬手挡了挡突如其来而有些刺眼的光线，点点头应了句，“恩，是不错。”眼睛却仍旧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，认真的办公。

女警转头去看他，又瞥到他电脑旁的那张请假条。

“你今天还要去啊？都三年了，没必要一直这么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男警关闭电脑上的文档站起来，并未回答她的疑问，轻轻笑了笑，点点头表示自己给对方添了工作的歉意：“麻烦你了。”

女警不再追问，摇头笑笑。

我是王源。

在三年前那场和毒枭的搏斗中让小刀捅进了胸膛，小刀偏差了一点点，没有捅进心脏，万幸送到医院还算及时，捡了一条命回来。

王俊凯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，也不知道是该夸奖自己的准劲还是心狠手辣，一枪毙命，连苟活的机会都没有。

我记得王俊凯说过的最后一句话。

“逃不掉的，是你。”

只是他输的彻头彻尾，而我也再没有办法在他面前耀武扬威。

人死，什么都是一场空。

我从医院醒来之后王俊凯的尸体已经火化了，后来听说是被陆邵同领走的，昏睡了好几天才醒的我神志或许还不清明，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没什么波澜，过了段日子再想起来，却是痛的撕心裂肺了。

其实跟王俊凯相处的日子不算很久，半年的光景，期间也无数次遭受了对方惨无人道的折磨，囚禁，羞辱，甚至最后差点死在他的手上，可我的心里已经没有愤怒了，甚至在违抗他是个罪犯的事实，甚至想着如何给他洗白，我甚至想过在他步入监狱后如何让所有的罪责不落到他的身上。

我确信自己的精神在渐渐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操控，可为了固执自己身为一个男性的尊严，我羞于承认我喜欢他， 因为我是个男人，我羞于承认自己曾有过无数屈服的念头，因为我是个人民警察，警察和罪犯？男人和男人？多么可笑的搭配！所以我最后还是杀了他。

那是一份来自于对工作和信仰的忠诚，可是到了三年后的今天，在那些熟悉的深夜我仍旧无法入眠，所有的心虚和愧疚噩梦一样折磨着我。在信任与反抗之间，王俊凯选择了信任，哪怕他知道我所有的小动作，而我却选择利用他百分百的顺从，背弃所有的宠爱，或许这叫恃宠而骄。

这三年来我总是做噩梦，这所谓噩梦没有什么光怪陆离的景象，没有鲜血淋漓的尸体或是以往曾遭受过的种种折磨，所有的梦，一场接着一场上演的全都是我和王俊凯的未来，平淡且温馨的生活，那不可能实现的美好憧憬，是最恐怖的噩梦。

也曾见过几个心理医生，做了无数次心理咨询，药也吃了不少，却都没什么用处，都道解铃还须系铃人，这个梦魇，怕是这辈子都破不了了。

王俊凯活着的时候我曾想过，要是能侥幸逃过警察追捕，我会选择和他生活下去，避开所有人的视线，避开社会的偏见，也刻意忘记自己的身份，那一天终究没有到来。他在我面前咽了气，是我亲手把他送入的地狱。

而那句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喜欢，也再没有机会去讲。

王俊凯的墓我是托朋友问到的，在郊区的一座孤零零的山上，那块陵园是B市价钱最高的，修得豪华，却比一般陵园都要清寂许多，哪怕葬着些不会说话的尸体，也怪寂寞的，这是来看他的第三年，我自以为很了解他，到头来却连他到底喜欢什么花都不清楚，如同往年，依旧是一束素淡白菊，依旧以友人的身份去。

我到他的墓前从来也没有话说，说得再多听不到又有什么意义，站到腿木麻便离去。

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。

陵园总有人在打扫，前两年去时没见过什么烧的零碎的纸钱在他墓旁兜兜转转，更别提会有洁白的玫瑰，今年却不大一样，那一束白玫瑰真真切切摆在王俊凯的墓碑前，却找不见有谁来过的痕迹。

旧情人？旧友？旧兄弟？

我疑惑的眨眨眼，屈身放下那束白菊，身后却响起脚步声。

“真的是你。”是陆邵同，“我之前还在想，他家里没有亲戚，那帮兄弟要么在吃牢饭，要么在东躲西藏的四处流窜，还会有谁会风雨无阻的来看他。”

我突然决心走了。

沉默着起身想要离开，却又被身后的他喊住。

“你明年就不要来了吧。”

平平淡淡的一句。

我猛地愣住，还不知道该带上什么情绪，转头去看他，却见他满面平静，也无尖酸刻薄或是满腔愤懑，白色风衣的医生抬手指了指身后墓碑，口气似乎有些怜悯。

“他活了二十几年，除了你没惦记过什么人。”

“要是到了地下还被执念缠着，也够可怜了。”

他似是在为王俊凯争取着什么，而那同情的目光又像是送给我的。

我终于失掉所有言语，沉默着点了点头。

明年，就不来了吧。